四

学校的办公室里，王所长一行人散坐在沙发上。他们正在开一个简短的碰头会。

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，各抒己见。

各个思维之线把种种已掌握的现象穿成了语言的珠串，又往一起谨慎地交织。

最后，所有人都认定这是一起报复后畏罪自杀案件。是张浩盗窃了财务室。当他知道了赵兴民检举他的事，他便感到大祸临头，无路可走，只有破罐子破摔。于是就先实施报复，用砖头砸伤赵兴民，然后畏罪跳楼自杀。

王所长靠坐在沙发上，始终手托略显瘦削的下巴，边听边思考。时不时，下意识地把下巴抹刷几下。那几根稀疏胡子被手指摩挲后，又原样挺起。待大家都把意见发表得差不多了，他发言了：“报复以后畏罪跳楼自杀，这是一个假想结论，但是为证实它的成立，还必须证实：有人告诉了他赵兴民已检举他的事。或他从哪获知此信息…”

众人一听，都打心眼里佩服王所长分析问题的周密。

忽然门外有人喊：“报告。”

推门进来的是个男学生：十六七岁年纪，中等个不胖不瘦，眼睛挺精神，分头，稚嫩的娃娃脸上长着一圈嫩茸茸的纤毛胡须，但神态举止却有种成年人的练达，显得与其年龄很不相称。

“我和张浩是同班，我叫李玉山。张浩自杀全怨我，我的嘴太长，没把门的。我真没想到他会去自杀，我对不起他。”

李玉山着抽抽噎噎哭起来。眼泪哗啦哗啦掉，袖口来回蹭揩眼泪。同伴死了，还是因他……他难过极了。

“究竟是怎么回事？”

伤心内疚的李玉山泪眼婆娑地：“出事前，张浩是和我在一起。我们俩是在上自习时离开教室，出了校门，顺墙边朝北走。我告诉他赵老师曾到派出所检举他偷财务室的事。我以为这不是他干的，我才告诉他这事的。谁知道正好就是他干的。他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，腿都发抖。他把书包交给我，：‘我反正完蛋了，把它交给我妈，这是我最后遗物。’我你干嘛呀？他答：‘破罐破摔，鱼死网破。’完扭头就跑进学校……等我追进去他已经跳楼了……呜呜，是我害了他呀！我不该把那事告诉他呀！我是根本不知道他偷的呀！”

李玉山得捶胸顿足，痛哭流涕。

李玉山走了以后，每双眉头都舒展开了，每只口都长长地舒口气，都把绷紧的神经和肌肉放松开来。

“真没想到事情会搞清得这么顺利。”

“是啊！如果不是张浩干的，他哪能那么沉不住气？马上跑去用砖头砸，再跳楼自杀？”大家议论着。

但王所长却突然：“还需要证实一下李玉山的是否是真情啊！”

他拨了一下内线电话：“请门卫同志到办公室来一下。”

不一会儿，老门卫来了。

据老门卫谈，他确实看到张浩和李玉山两人走出校门。他还奇怪，这两个人不上课出去干什么？后来就见张浩一个人气冲冲地跑进大门，直奔教学楼去了。……

“张浩出门时背着书包吗？”王所长问。

“背着的，是个黄绿色书包。”

“跑进来时还背着吗？”

老门卫想了想：“没有，是空着手跑进来的。后来，李玉山拿着那黄绿书包追进来了。”

每个人都生出一个念头：事情无可怀疑了。

作者题外话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