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申关是随处可见的废墟,远远望去,并不觉得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但府兵去附近侦察时,被箭射中了……”
“难道他们打算火拼吗?”
陆扶苏一行人将近中午抵达西申关,在箭的射程之外的地方摆开阵地。
四周一片平地,没有任何东西遮蔽,只能在可以勉强称为山丘的地方搭了帐篷。
当地的官吏和接连从京城赶来的使者来来往往。
“听说对方有两百人,城墙外也有人守着。”
“城墙内应该没什么人吧?几乎都在城墙外野营,从他们的阵地来看,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……”
飞舞的沙尘让陆扶苏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废墟。
不知道城门是否坏了,大大地敞开着,看着城外士兵零零落落的样子,也不像是摆出阵势,而是各自为营。
“……虽然对方是乌合之众,但是以我们目前的人数和装备,主动出击恐怕不会有胜算。”
“大部队很快就会从京城赶来了。”
“希望可以在此之前了解里面的情况……”
……水心源就在里面……
陆扶苏并没有明确的根据,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,觉得水心源就在那里。
陆扶苏咬着牙,走回临时帐篷,附近的随从叫了起来。
“陛下……有人过来这里。”
一个男人独自从废城走向这里,他身上并没有携带兵器。
数名随从拿着剑,跑向那个男人,在半途把他拦了下来。
交谈了几句后,那个男人在随从的包围下走向阵地。
“是那里派来的使者,身上没有武器。”
“……他是什么人?哪里来的?”
“他叫白子魁,今年通过会试,被分到工部任职。”
“是柳州人吗?”
“好像是。”
白子魁被随从拉到陆扶苏面前,立刻趴在地上磕头。
仔细一看,他浑身发抖。
“……抬起头来。”
听到充满威严的低沉声音,白子魁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失去血色的脸,但看到陆扶苏充满怒气的双眼,再度趴在地上。
“朕先问你,水心源……后在那里吗?”
“是……是……是的,皇后……娘娘、在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阵奇妙的沉默,白子魁偷偷地抬起头,刚好遇上陆扶苏锐利的视线。
白子魁惊叫了一声,再度低下头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“喔……啊、啊、这个、把这个……”
白子魁的手颤抖不已,从怀里拿出一份书简。
陆扶苏抢了过来,气鼓鼓地打开。
陆扶苏看完之后,交给身旁的随从。
随从接过来一看,立刻倒吸了一口气。
“你们……要用皇位交换皇后娘娘的性命……?”
“放肆!”
随从怒不可遏地上前想要抓住白子魁,陆扶苏制止了随从,走到白子魁面前。
“……信中说,要朕交出玉玺来证明让出皇位,那是谁的主意?”
“这……”
“你是工部的官吏,所以是工部杨尚书?还是门下赵侍中?”
“啊?原来陛下都知道……”
白子魁脱口问道,赶紧捂住了嘴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陆扶苏冷冷地眯起眼睛,立刻拔剑抵住白子魁的脖子。
白子魁发出惨叫,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,随从用脚踩在他身上。
“赶快回答,他们也在废墟内吗?”
“不不不不在。”
“朕也这么想,他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……有谁在那里?”
“啊、这……”
白子魁吓得舌头都打结了,好不容易才说出水千丞、春茶、许公淳和林伯坚的名字,随从立刻叫使者前往京城通风报信。
“城外的那些人是哪里来的?”
“不……不知道,好像……有戌州的人……”
“……”
陆扶苏把剑收入鞘内,白子魁松了一口气,但陆扶苏一把抓住他的胸口。
“啊……”
“……你想保住小命吗?”
陆扶苏的语气十分平静,但声音中带着令人闻之色变的杀气,户魁吓得猛翻白眼,拼命点头。
“那就把水心源送回来。马上送回来。只要你乖乖送回来,朕可以饶你一命……但如果你们敢动水心源一根寒毛,朕立刻取下你的首级,你想清楚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滚吧!”
陆扶苏一松手,白子魁瘫坐在地上往后退……然后,宛如脱兔般冲了出去。
“陛下,那些人是戌州来的……”
“应该是亡命徒,和柳州没有关系。”
最近,戌州刺史为州内有不少青壮成群结党闹事深感烦恼。
那些人可能是花钱雇来的。
陆扶苏坐在代替椅子的木箱上张开双手,指甲留下伤痕的血已经凝固了。
……希望水心源不知道叛军提出用皇位交换她性命这件事……
只要水心源能够顺利回到身边,他根本不稀罕当皇帝,但如果这么做,为此感到痛苦的不是别人,而是水心源。
……如果没有水心源,皇位只是父亲传承下来、他不得不背负的重担而已……
只是身为太子的自己,与生俱来的义务。
“陛下……”
随从都担心地看着他。
陆扶苏笑了笑,示意他们别担心。
“大家连夜赶来这里,一定累坏了,在援军赶到之前,要加强警戒。对方应该不满意朕的回答,可能会展开攻势。”
“陛下,您先休息一下……”
“……不,不用了。”
……反正睡不着。
水心源应该也难以入睡。
陆扶苏站起身,再度走出帐篷。
风呼呼地吹,白色沙尘不时模糊了废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