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
“臣……”青哕默不作声，只跪着。
她缓缓抬头，目光落在漫天冰冻识海上，正前方站着的是一位青衣白袍的小少年，少年身后隐约浮现虚影，是陈小渔也是陈舟舟。
“数万年变迁，你倒是没什么变化，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。”陈舟舟笑了笑，迈出一步，这一步的威压震慑天地。
“您也一样，没有变化。”青哕回应的同时，目光缓缓落下，没有多言。
陈舟舟走到青哕身旁，慢慢将手搭在她的肩上，缓声道：“你，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青哕点头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来这里，但是帝妫说她不能来，那就是不能来，无需理由，这时创世神的命令。
“臣这就告退。”青哕回道。
她想要后退，可陈舟舟的手搭在她的肩上，根本没有机会挪动半步。
“尊上，您……”
她有些害怕，汗珠从额头滑落到冰冻的识海表面，无声无息。
陈舟舟微微一笑，“我其实是有些不太放心你，毕竟，我在这里算是个秘密吧。”
“秘密！臣一定死守这个秘密，还请您放心。”青哕的脸色变得极差，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此刻的女人全然没有了刚刚找妹妹的那份心思，只想着从这位创世神的手下尽快的逃离。
“尊上，臣一心忠于神明城，苍穹可见。”
青哕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位创世神彻底放心，她试着用最简单的套话，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想法。
但似乎这对陈舟舟并没有用。
少年模样的小孩脸上充满天真的笑容，他眯起眼睛问道：“你，说得神明城，是指诸神意识，还是指我呀？”
陈舟舟的声音柔和，但在青哕听来，尤其刺耳。
他这是在问数万年前的事情。
当年创世神帝妫自觉神域天安，世间无纷乱，便以神剑自裁，散去神魂，飘落人间，但不久，神明城中诸神便发起兵变，控制了整个神域，并且另立新神之主，也就是如今的神明城主诸神意识的父亲。
所以说，这是质问。
青哕本就是诸神意识手下的天弓卫，当初随着神明诸神一起兵变，如果非要明说，自己就是个叛臣。
“尊上，臣当年，完全是因为妹妹！”
对，妹妹！青哕立马想到了青吟，失联的妹妹，现在就是她保住生命的关键所在。
青哕解释道：“当年神明城诸神兵变，臣的妹妹年幼，被诸神意识所抓，以此来要挟臣为叛军做事……臣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陈舟舟出言打断道：“别说了。”
“这些，本帝，皆知道。”
陈舟舟一只手压着青哕的肩，另一只手缓缓抬起，掌中星河璀璨，一方天地古镜的幻影出现在掌心，他笑道：“我想，你应该认识她。”
“观天镜？！不对，是观天镜的虚影……”
青哕跪着，她的目光从陈舟舟的掌心划过，一瞬间愣住。
这就是观天镜，母庸置疑，但也只是观天镜，其他什么也不是。
青哕看得透彻，这就是一副幻想虚影，除了能有观天镜的形态外，其余都是虚无。
“是啊，观天镜。”陈舟舟叹了口气。
一瞬间，青哕全懂了。
观天镜，这是说，一切过去未来，全都在掌握之中。
青哕不语，她不敢再说一句话，生怕说错话，而被创世神罚削去神职，剔去神骨，重回人间，从头再来。
一位活了数万年的神明，她根本不敢赌。
陈舟舟点点头，“几万年了，你依然冰雪聪明。”
他拍了拍青哕的肩，笑道：“你是要找青吟对吗？”
这一问，直击心灵。
原本完全沉浸在某种恐惧里的女人，一刹那看到了心底的一盏希望，她有了些勇气，轻声问道：“尊长，能为臣找到妹妹？臣定会为尊上赴汤蹈火，为尊上，夺回神明城主之位！”
夺回城主的位置，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协助。
青哕清楚这一点，而且十分清楚。
但是，她还是要这么说，因为这些是套话，无论在哪里，都可以用上。
人间，神域，并没有什么不同。
她说完这些，不再作声。
过了一会，陈舟舟开口道：“那倒是也不必，你的妹妹她回不来了。”
小少年的眼角划过一滴泪，他竟显得还有些意外，揉了一下眼角的泪滴，很难看的表情，似哭非哭地说道：“你的妹妹，她死了，腾蛇现形，死于剑下，执剑者，是我。”
“是……尊上？！”
青哕震惊，答桉很出乎意料。
但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，这位创世神帝妫再说青吟被他杀死时，言语间是悲伤的。
这种悲伤很细微。
青哕能感觉到，也只是因为，她是女人。
“尊长，您为何要杀她，当年诸神叛变，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。”
“是啊，我不想杀她的，可是……身不由己。”
陡然间，陈舟舟仰起头，他松开了压在青哕肩上的手，慢慢朝着远处走去，不一会，他从冰雾中消失，又从青哕面前的冰雾中出来。
这一次，小少年变成了陈小渔的模样，但是言行举止，还是陈舟舟的意识。
“是因为，命运，观天镜都无法改变的命运。”
陈小渔的泪水从眼角流出，哗啦啦的让人共情。
“我对不起青吟姐，我……”陈小渔哽咽。
青哕有些发懵，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到底陈小渔是不是帝妫，到底是不是那位已经死去数万年的创世神明。
“你……别哭了。”青哕想这样说，不过没能说出了口。
她便被一道剑气从陈小渔的识海里震了出去。
神明城的半上空，一道青光从陈小渔的额间飞出。
少年一愣，青光化成一位女子，眼神惊诧，她死死盯着陈小渔，唇齿相碰，一副想说什么，但却说不出口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到底是谁？”
青哕说道：“我潜入你的识海，只看见一片荒芜的冰原，和漫天的飞雪，你到底是谁？！到底，我该叫帝妫尊上，还是陈小渔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