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9 幻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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煜小小瞪大双眼,仔细瞧去,好生惊讶:

这禁海之底竟有一处院子,虽则破败,却是难得的亮堂,与这寂寞深海格格不入。

园子里有一白贝修葺的亭宇,一消瘦的人鱼女子正倚靠着廊柱子背对着煜小小。那背影好生失意,让人见了也不免跟着伤感起来。

水纹划过,煜小小似乎能听见她的叹息……

领路的人鱼快了几个身位游上前去,绕着那亭子游了几圈,当她想要靠近亭子时,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妖气弹开丈来远。

“这里被设下结界了吗?”煜小小凝气于指尖,想要靠近那结界,果真被弹开来,且那力道颇为强大,若非煜小小早有防备怕是也要被震开去了。此间,她拧紧眉头,望着那无形结界思索:这结界威力凶猛,想来设下这结界之人必非等闲。

那被结界弹开丈远的人鱼挣扎着爬将起来,踉踉跄跄的游至煜小小跟前,哀求不已:“恩人,求求你,救她,救救她……”

“好好好,我答应你就是,你快快起来吧。”

许是感知到动静,那女子转过身来,煜小小身子一震:她,竟然......

只见那女子清瘦非常,形如枯槁,却仍难掩她的绝代风华:那樱唇秀鼻生得十分精致,因长久幽闭在此,天日无见,肤色甚为惨白,倒生出几分病态美;只可惜被剜去了双目,让人好生遗憾。

女子摇曳着鱼尾艰难的移动过来,期间几次因力竭而摔倒,但她非常倔强,爬起来佯装轻松的笑笑,又继续向前。

煜小小只觉得喉头发紧,怜悯心又开始作祟,她下意识的靠近了些结界,靠近那女子。

“尹,找到了吗?”隔着结界,依然可以感受到女子难抑的激动。

“嗯,找到了,找到了!”原来那引路的人鱼名唤尹,她趴在结界外,心疼的看着她,道:“公主,是位姑娘,她术法了得,不仅破了怒海的禁制,还尽除了那些鱼妖,尹想,她应该就是您要找的那个人。”

人鱼公主垂首自忖须臾,复又抬首,朝着煜小小的方向勉力笑笑:“原来是位姑娘......”

煜小小抿唇,心有些疼,眼前的女子让她莫名的生出熟悉之感,却又想不出缘由。

“本意并非要烦扰姑娘,可是曦瓷着实走投无路了,还望姑娘仗义一助。”人鱼公主说着就要跪将下去。

煜小小下意识的伸出手,想要扶她起来,却碍于结界,终究无可奈何,“公主,快请起!你有什么难处,尽管说出来,我一定帮你。”

那女子本已羸弱非常,也不再勉强,遂同煜小小讲述起了她的坎坷遭遇。

原来,这曦瓷乃是西海上神与一人鱼女子之女,算是西海一域的一位公主。事情缘起前年,西海上神外出游历,与妖族王妹相遇,竟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。为抱得美人归,西海上神盛宴妖王,宴会中,曦瓷同姊姊们献舞,不想被妖王看中,那妖王当即便向西海上神请婚,自然得到应允。

六族四域婚配,实乃平常,本也无甚,偏偏曦瓷早已心有所属,此生非他不嫁,所以,她坚决抗婚。怎奈西海上神因被妖女蛊惑,不愿因她挑起西海与妖族的事端,最后硬是狠了心绑了她丢进轿撵,送去了妖界。

曦瓷悲痛欲绝,大婚当晚便行刺妖王,可惜天不遂她愿,妖王不仅没受伤,更是怒气难消,将她发落去作最下等的宫人。

后,曦瓷想方设法欲要逃离妖界。一日,她扮作酒侍,趁着妖王醉酒之际偷了他的腰牌,哪知还未逃出妖宫,便被抓了。妖王暴怒,一气之下便将她赐予狼妖。

说到此处,曦瓷浑身颤栗不止,目露悲愤。

原来那狼妖不仅面目狰狞可怖,性情更是暴躁易怒。打她被赐予过去,狼妖便和着麾下一众妖怪没日没夜的羞辱折磨于她,直到一日,它们终于厌倦了,竟残忍的剜去了她的双眼,折断了她的胫骨,将她囚在此处。即便如此,那可恶的狼妖隔三岔五便会造访此地,折辱于她......

“此处乃是妖族的禁海怒海,”曦瓷哀戚的叹道:“如你所见,这里毫无生气,被囚困在此,简直生不如死。更何况我早已是残破之躯,对这尘世更无可恋,可惜我还有一事未完成,不得不苟且偷生啊。”

煜小小听闻了她的遭遇,义愤填膺:“可恶的妖王,可恨的狼妖,我定要杀了它们,替你报仇!”

“不不不!虽然你术法了得,恐也不是妖王和狼妖的对手。”曦瓷连连摆手,劝阻道。

“那我如何帮你?”

“曦瓷只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你说!”

“烦请姑娘你替我走一趟昆仑,将一样物件交与邪离上神便好。”

“上神大人?”煜小小着实吃了一惊,

可更令她惊讶的是曦瓷竟然生生的将心挖了出来……

“公主——!”尹哀嚎着跪下,悲痛不已。

煜小小亦是目瞪口呆,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。

但见曦瓷心口鲜血奔流,她颤抖着张开口,少许,一颗泛着淡淡荧光的珠子自她口中而出,那是人鱼族的内丹,随即她将自己的内丹融入手中滴血的心脏,温柔之光笼罩下来,待光芒退却,竟惊现一串冰珠!

“姑娘,此乃五千年前飞狐族大公主遗物——荧冰晶。她离世前将它托付在我处,说若有一日冰晶重新莹亮,便是她归来之兆。五千年了,冰晶一直沉寂,直到三年前才有了些微弱之光,只可惜那时我已身不由己,不能亲手将它送去昆仑,只能藏于心内,以期有朝一日能达成大公主心愿。”曦瓷万分恳求道:“所以,无论如何,请你务必将它交给邪离上神。”

煜小小惊讶的看见那珠串儿,穿破那结界,完好无损的落在她掌心。

那珠串儿晶莹剔透,干净圣洁,托在掌心,清凉宁神,煜小小深知这不是普通之物。她看着那珠串儿,眼前忽然掠过女子的娇笑,不待她看清,那些破碎的画面又已消失不见。

“狐族公主?”煜小小疑惑道,“莫不是雪海冰原那位?”

曦瓷颔首,“嗯。此事干系大公主重生,还有...还有邪离上神......请姑娘一定办到,拜托了!”

“大公主重新同上神大人有何瓜葛?”没由来的,煜小小这心里堵得慌。

曦瓷长睫微闪,感慨万千,“只因一个情字。”

“情?”虽然隐隐已经猜到,但是真的点破之时,煜小小仍不免有些难受:那位公主便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吗?如此,也难怪他袒护狐儿了,竟是爱屋及乌之故。

在她走神之际,曦瓷已经化作一缕轻烟,消失在浑浊的怒海,耳畔空留下回音几缕:“叹世间,何为苦?唯有痴情与相思......”

收紧手心的冰珠,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:“公主且放心,我煜小小一定替你带到。”

默哀之后,煜小小扶起尹,“节哀。”

尹望着那空空的亭宇,泣不成声:“公主,公主,您这是何苦啊,即便来日他知道了,也断不会因此动心分毫哪,公主......”

“他?可是公主心上之人?”

尹幽幽的转过头来,看着煜小小,悲伤的颔首。

来不及感叹,海底忽然摇晃得厉害,海水剧烈的翻滚,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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